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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从中国角度来看,田中的《虚构》并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它是出自日本的社会基础,迎合了长期存在的侵略史观和旧军人复活军国主义的思潮,所散布的谬论纂改历史,毒害日本青年一代。田中比日本右翼势力中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恶毒,他不仅否认南京大屠杀这一历史事实,而且还嫁祸于人,把日本军国主义发动的侵略战争责任强加在被侵略者——中国人民的头上,干涉我国内政,用军国主义口气剥夺我国人民保卫祖国领土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还进行了人身攻击,诽谤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对南京大屠杀的肯定和对日本战犯的定罪,妄想从根本上为日本发动侵略战争的历史翻案,为复活军国主义鸣锣开道。有充分的证据表明,日本依仗强大的财力,已暗中出动相当数量的人员,四出搜集对东京审判和南京大屠杀有利翻案的材料,等待时机,一举推翻历史的定案。此可忍,敦不可忍。在沉默中任其倒行逆施,必将留下无穷的后患。

    我国报刊杂志揭发批判日军南京大屠杀暴行的文章很多,持续时间之长,数量之大是惊人的。每有日本右翼势力翻案,引起我国人民的愤慨,必有文章回击。或逢周年祭日,亦发表相应的文章,或怀念,或谴责,难忘南京大屠杀的暴行事件。50年代初,美国重新武装日本,激起我国人民的新仇旧恨,《新华日报》连续发表文章,揭露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的罪行和日本军国主义的罪孽。个人署名发表的批判文章亦有相当的数量。它们涓聚成行,对扼制日本右翼势力翻案都起到了应有的作用。但众多的文章都较为短小,或属片段,或只是一个横切,或是仅停留在揭露而未加批判和论证,未能形成南京大屠杀的整体资料。

    特别值得指出的是,南京大学历史系日本史小组编撰成《日本帝国主义在南京的大屠杀》一书,共八章,前后有导言和结论,并向外界提供了油印本。1963年经修改将该书稿交付给江苏人民出版社,并打出清样,但因故未能出版。即便如此,油印本的功劳是不可抹杀的,人们用它向国内学者和日本友人作了多次介绍,都引起了强烈反响。1979年,该书限制铅印2000册,未能公开发表,仅供内部参考。总之,由于历史的原因,有关方面对南京大屠杀的史料工作欠缺考虑,成绩甚微,难以令人满意。

    粉碎“四人帮”后,中共中央决定在全国范围内成立史志机构,广大史学工作者广泛征集历史资料,成绩是空前的。在档案工作者积极配合下,1985年,江苏古籍出版社率先出版了《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史料》(以下简称《史料》)。1986年,解放军出版社出版了《日本侵略军在中国的暴行》(以下简称《暴行》)1987年,江苏古籍出版社紧接着又出版了《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档案》(以下简称《档案》)。90年代后,江苏人民出版社又翻译出版了《拉贝日记》、《东史郎日记》、《魏特琳日记》等。这些书籍资料齐全,涉及面广,非常系统,大大地推动了史学工作者进一步对日军南京大屠杀暴行的深入研究。

    从1954年起,我在南京大屠杀史料中遨游30多个春秋。1986年出版了以反映南京大屠杀为内容的长篇纪实小说《千古浩劫》,用许许多多事实揭露侵略军的野蛮和极端残忍,引起了广泛的强烈反响,并再版。由于当时我还未能见到《虚构》一书,也就不了解其虚构的内容,更谈不上对其批判一事。后来,我看了一遍,觉得谬论连篇,气愤难忍;看了两遍,认定连篇谎言,怒火中烧。我认为《虚构》在日本流毒很大,对日本青年一代危害之大是不言而喻的。在我国虽然见到《虚构》的很少,但我们决不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默认其谬论。针逢相对地批判《虚构》的谬论,一一进行驳斥,深入地剖析它产生的根源,应该是我们史学工作者义不容辞的责任。

    前面已经提到,洞富雄先生的《南京大屠杀》(简称《大屠杀》)以翔实资料叙事立论,批判的侧重点是铃木明的《南京大屠杀的虚狂性》和山本的《我方的日本军》。拙作将把更多中国方面的第一手资料、文件、档案、人证等等集中起来,组成合力,矛头对准日本右翼势力,作一次大胆的尝试,也许更能再现南京大屠杀原貌。侵华华中方面军罪恶深重,遍及华中华南好几个省份。因此,凡涉到该方面等有关罪行,我们也不能轻易放过。关于《大屠杀》中提供的日本方面资料,拙作将部分引用,以便全方位的批判《虚构》。同时,《铁证》所提供的中国方面资料,也可作为批判铃木明和山本谬论的补充,使得他们的错误观点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把他们和战争罪犯僵尸一起通通扔进垃圾坑,永远不再在社会上任意泛滥,毒害人民。此外,进入70年代以后,日本右翼势力左右着日本的政局,特别猖狂,无时无刻不想东山再起,复活军国主义,重温“大东亚共荣”的美梦。拙作也将就日本的现行社会基础作些探索,以便引起世人高度警惕,时刻注意日本国内的动向,防止在慷慨言词的背后和“鞠躬社”面前吃亏上当。

    中国人民一贯认为,南京大屠杀是日本军国主义分子的罪恶,而与日本人民无关。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人民同样遭到日本军国主义带来的灾祸,众多的人家破人亡,生活极苦。所以这笔罪帐应记在日本军国主义分子的头上而与日本人民无关。这些年来,日本在经济上取得了空前的成就,已经取得了经济大国的地位。正是东京审判摧毁了日本军国主义的中枢神经和惩治了战犯,在日本土地表面上已刮去一层战争土壤。同时,也是日本人民通过斗争,赢得一部和平宪法,使日本有可能由战争转向经济建设的结果。然而,一些军国主义分子及其继承人却混淆视听,歪曲事实,胡说日本所取得的成就不是日本人民不懈努力的结果,而是借助军国主义精神的支持;同时,又把他们当年的罪恶说成是他们的“功劳”,把耻辱说成是他们的“荣誉”,企图从中捞到复活军国主义的政治资本。他们很敏感,特别抵赖南京大屠杀的罪恶。

    知道历史事实的人们都很明确,南京大屠杀不是有无之争,仅仅是在大屠杀某些细节上有异议。就某些细节作学术性探索,弄清的情况是完全应该、也是允许的。但是,我们和日本右翼势力不是学术之争,而是水火不能相容。是承认南京大屠杀历史事实,还是否认历史罪恶,严肃的政治斗争关系到维护民族尊严。敢于痛斥侵略者,决不能容忍加害者一赖了之。过去,日本军国主义凭借武力侵略中国,烧杀、奸淫、抢掠,无所不用其极,给中国人民造成了深重灾难,遗留下深远的影响。而今天,日本右翼势力又想凭借经济实力和技术优势,企图以外贸为杠杆,用经援向中国施加压力,妄想我“让步”屈从,承认日本军国主义是为“解放”中国而来,一笔勾销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的所有暴行罪恶。田中之流和某些政客的意图就是如此。必须明确,我们和日本右翼势力之间是大是大非的政治问题,中国人民岂能屈耻让步?

    作为一名南京大奢杀的幸存者,现在,就来看看我是怎样在这场千古浩劫中逃出活命来的。

    第一部分虎口余生记第3节虎口余生记(1)(图)

    日机轰炸后南京繁华街区一片废墟。

    1937年7月7日,日本帝国主义在北平附近的芦沟桥发动了全面的侵华战争,妄想一举灭亡中国。当时在南京淮海中路一个小食品厂里学徒的我,并未及时听到战争爆发的消息,无从知道日本军残忍成性,也没有想到那场战争带给中华民族的将是多么深重的灾难,更没有想到战争将迫使我改变自己一生的道路。

    我是南京六合新篁乡人。1936年底,我同村的一个堂兄林长华在南京淮海中路128号学徒满师。这样,老板许少兴便要带另一个徒弟,替代他做食品厂里的下手活。1937年5月,经林长华的母亲(我的伯母)林徐氏说合,许老板同意收留我到该食品厂学徒三年。

    我是第一次来到南京,各方面都很生疏,街道的方位向南向北都分辩不清,自己又不识字,心里好害怕的。林长华看到我土里土气,担心我上街过远了“迷途难返”,便把我带到大门口,指着深蓝色底板上印有白字的门牌对我说:“上面的四个字是‘淮海中路’,中间是洋码子‘128’号,下面是‘第一百二十八号’。南京不像乡下见村认路。城里许多街道一个样,不容易辩认。认不得路时问淮海中路。记住巷口挂的‘许记食品厂’的牌子。”他还向我介绍了许老板的为人、家情,要求我应遵守学徒规矩。

    许少兴是招郎的上门女婿,随其岳父姓。岳父死后便由他撑门立户,当家作主。他的岳母和老婆都特矮小。当时他约30开外,生有一儿一女,约在8—10岁之间。此外,许还有一个亲姨娘——沈老太太孤身一人住在中华门里的长乐街上,有些事也要他照应。

    许记食品厂实际上是个小作坊,仅雇有一个广东人陈师傅,由他带领林长华做些面包、蛋糕、饼干之类的食品。128号并没有店门面,前三间供他家五口人和一个老妈子住宿,后院一边连接的几间做厂房、厨房,堆放面粉、油、糖、鸡蛋之类的原材料,有一间供师徒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