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3b8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边荒传说 > 第二卷 第十一章 知遇之恩
    燕飞漫无日的地在边荒游荡,故意避开荒村废墟,拣人迹不到之处往东去。饿时采野菜充饥,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重历流浪的生活。

    他的脑袋空白一片,葚么都不占想,不过自自然然到—定时刻便练起功来。这几天他多次与高手交锋,大有裨益,很多以前未能触悟贯通的功法微妙之处,竟在这两天的无所事事间豁然而悟。但对日月丽天**是否有所精进,他却是毫不在意,更不在乎。

    这晚他坐在一处山头,半阕明月遥挂空际,心巾—片茫然,且生出不知为何身在此处的古怪感觉。

    丙面四、五里外有一条由五十多所破房子第二卷第十一章知遇之恩组成的荒村,似在控诉战争的暴行,充满凄清孤寂的无奈情况。

    他究竟身在何处,要到那裹去,一切都变得无关重要,对拓跋硅或南方汉人,他已尽了可以尽的本份,再没有仟何牵挂,战争接续而来的发展,也非他能左右。

    在边荒集第一楼瞧着汉族荒人集体逃亡的情景,彷似在—刻前发生,忽然闸他便呆坐此处,中闪所发生的事竞有—种梦幻而不真实的感觉。远离逼荒集的安全感,反使他回复到这—年来习惯厂的浑浑噩噩,对任何事物均懒洋洋提不起劲的情性。

    可是他必须为自己作出选择,至少是—个方向。

    若继续东行,最终会抵达大海的边缘。想到这裹心小一动,听说海外别有胜景,最接近的有倭国和夷州,自己既对中原的战争和苦难深感厌倦,何不设法渡海去寻觅没有战争的乐土,人不了葬身怒海。

    想到这裹,燕飞离开山头,下山去也。

    苻坚策骑驰出大寨南门,直往寨外—处高地奔第二卷第十一章知遇之恩去,左右陪伴的是乞伏国仁、慕容永、秃发乌孤、沮渠蒙逊、吕光、朱序等—众大将,后面追着的是百多名亲随战士。

    颖水远处烽烟直升夜空,那是最接近边荒集的烽火台,以烽烟向边荒集传递讯息。这样的烽火台有百多个,遍布颖水西岸,以作为前线与后防迅速传递消息之用。

    苻坚闻烽烟骤起后心情兴奋,立即出寨亲自看个清楚。

    骑队一阵风般卷上山头,苻坚勒马停下来,众将兵忙控止马儿,立于其后。

    苻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霎霎眼皮,诧道:“寿阳已被攻陷哩!”

    吕光忙道:“托天王鸿福,寿阳—击而溃,建康指口可待。”

    沮渠蒙逊长笑道:“南方小儿的胆子其小如鼠,照蒙逊看,谢玄已给吓得夹着尾巴逃回建康老巢去了。”

    乞伏国仁并没有沮渠蒙逊和吕光的兴奋逸于言表,冷静的道:“前线的快马天明前可回来,那时我们当可掌握寿阳确实的情况。”

    苻坚沉吟片刻,道:“朱卿家,你最熟悉南方的情况,对此有甚么见解和看法?”

    朱序正苦待他的垂询下问,闻言把早拟好的答案说出来,道:“北府兵现今总兵力约在八万人间,约一成为骑兵,其余皆是步卒,眼下不但要分兵驻守寿阳、峡石、盱眙、淮阴、堂邑、历阳六个江北重镇?以防我军渡淮突击,还要另留重兵在建康。分则力弱,看来寿阳守军肯定不足五千之数?所以当胡彬见我们攻打寿阳的军力庞大,于是壮士断臂?把寿阳驻军撤往峡石城,希冀凭八公山之险、淝水之隔,集两城兵力顽抗。”

    慕容永狞笑道:“这确是无法可施下唯一可行的策略,不过却正中我们奇正两军左右夹击的高明部署。”

    苻坚仰天笑道:“谢玄的本领,看来就止于此。”

    朱序心道中计的是你们才对,乘机进言道:“待会前线探子回报,便可知微臣对胡彬不战而退的看法是对是错。微臣还有—个提议,若胡彬确如微臣所料,便代表北府兵力分散薄弱,天工町亲临前线督师作战,振奋士气,当町一举攻破峡石城,那么直至江边,晋人也无力反击,其时建康将望风而溃。”

    乞伏国仁斜兜朱序一眼,道:“我方步军抵边荒集者只有十余万人,其他仍在途上,且疲累不堪,今寿阳已得,峡石指口叮卜,请天王谋定后动,不徐不缓,自可水到渠成,统—天下。”

    苻坚哈哈笑道:“两位卿家之言,均有道理,不过我们的两支前锋军,合起来兵力已达二十万之众,即使北府兵尽集峡石城,仍是不堪一击。朕意已决,倘若如朱卿家所料,明早朕将亲率两万精骑,赶赴前线,攻破峡石,你们今晚必须作好行军的准备。”

    众人轰然应是,即使提出相反意见的乞伏国仁,也认为取下峡石是十拿九稳的事。

    朱序则对谢玄信心大增,因他所说的话,依足谢玄在密函内的指示,谢玄更在函内断定苻坚必会中计。

    苻坚一抽马缰,掉头往营地驰回去,他对统一天下的目标,从没有一刻比这时候更具足够的信心。

    刘裕登上峡石城西面城墙,谢玄在胡彬陪伴下,正负手傲立如山,遥观八公山脚下淝水西岸敌人的动静,—身白色布衣儒服,在寒风下衣袂飘飞拂扬,背挂名慑天下的九韶定音剑,自有一股说不出的自信和坚毅气魄,状若下凡的天神,教人不由打心底钦佩崇敬。尤其想到他乃天下第一名上谢安在战场上的代表,更使刘裕有种说不出来的振奋况味,

    刘裕—向对高高在上的名门大族只有恶感而没有好感,但谢家却是唯一的例外,只谢玄—人已足使他甘效死命,何况还有万民景仰的谢安。

    谢玄别头往他瞧来,刘裕心头—阵激动,抢前下跪行澧,颤声道:“裨将刘裕幸不辱命,完成玄帅交下来的任务。”谢玄闪电移前,在他跪倒前—把扶起他,还紧握着他双手,—对神目异采烁动,笑道:“好!不愧我大晋男儿!辛苦你哩!”刘裕尚是首次在这么亲近的情况卜接触谢幺,差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马不停蹄赶来报告的劳累一扫而空,双眼通红的道:“去帅……我……”

    谢玄露出动人的真诚微笑,似已明白他的—切努力和历尽艰辛的惊险过程,且对他没有任何上下之隔和高门大族与寒门不能逾越的分野,挽着他的手臂,往城墙另一端走过去。他的亲兵知机的避往两旁,方便他们说密话。当两人经过胡彬身边,后者探手拍拍刘裕的肩头,态度亲切友善,对曾救他—命的刘裕表现出衷心的感激,与初见时的态度有天渊之别。刘裕顿时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他再非一个只当跑腿的小人物,而是已成功打进北府兵领导层的骨干,将来的发展,势是无叮限量。

    谢玄终于立定,放开他,目光投往寿阳。

    刘裕也往寿阳瞧去,他从八公山的东路登山入城,到此刻才有机会看到寿阳的情况,只见淝水丙岸营帐如海,灯火通明,照得寿阳城内外明如白书,敌营倚城而设,旌旗飘拂,阵容鼎盛。

    寿阳城却是面门全非,城门吊桥均被拆掉,护城河不但被截断水流,还被沙石填平,只差未有放火烧城。叮以想像城内没留半斗粮食,箭矢兵器更不在话下。

    这边八公山近山脚处筑起数十座箭垒,依山势高低分布,最低的离淝水只有数百步的距离,像守护神般紧扼淝水最浅阔叮以涉水渡河的区域。敌人虽摆出一副阵容鼎盛的姿态,可是刘裕却清楚对方人疲马乏,无力应付己方于此时渡河突击。

    苻坚不战而得寿阳,原先的配合部署立出问题,梁成的军队明晚方可渡淮登上洛涧西岸,所以苻融必须待梁成站稳阵脚,始可进行东西两路夹击孤立的峡石城大计,只从这点看,谢去已处处占上先机,控制主动。

    谢玄负手而立,淡淡道:“示人以强,适显其弱,示人以弱,反显其强。苻融啊!你仍是差上—点儿。”

    刘裕听得他这么说,心巾更明白因何谢玄被推崇为南朝自祖逖、桓温后最出色的兵法大家,只看他临敌从容和洞察无遗的智慧气度,便知盛名无虚。幸好自己也不赖,不过自己是深悉敌人的状况,高下自有分别,

    谢玄道:“小裕把整个过程给我详细道来,不要有任何遗漏。”

    燕飞踏足野草蔓生、通往荒村的小径,心小打定主意,要绕过荒村,继续东行。

    正要离开小径,忽有所觉,往道旁—颗大树瞧左,那棵大树于树干离地丈许处,有金属物反映儿照的闪光。

    燕飞定神一看,心头剧震,离地跃起,把砍入树身的东丙拔出来,落回地上去。

    燕飞心中暗叹,他手上拿着的正是庞义的砍菜刀。他显然依足自己的指示,专拣荒野逃难,可是到达此处却遇上变故,不得不掷出护身的砍菜刀,且没有命中目标,看来凶多占少。幸好附近不见血迹尸体,尚有—线希望。

    他把砍菜刀插在腰后,改变方向,沿小径入村,希望在村内找到的是受伤躲藏的庞义,而非他的尸身。

    刘裕说罢,静待谢玄的指示。

    谢去凝视寿阳,点头道:“小裕你做得非常好,不负刘参军对你的期望。从你叙述的过程,叮看出你福缘深厚,未来前途无叮限量。此战若胜,我对你在军巾将另有安排。现在我立即升你为副将,你要继续努力,好好办事。”

    刘裕大喜过望,因为这等若跳过偏将连升两级,何况谢玄摆明会尽力栽培他,忙下跪谢恩。

    谢玄再次把他扶起来,欣然道:“这是你凭着智慧和勇气争取回来的,尤其在回程时探察清楚梁成—军的动向,更是此战胜败关键所在。一

    刘裕站定,仍有如在云端的舒畅感觉,自加入北府兵后,他一直努力不懈,就是希望能出人头地,而一切努力在此刻终得到美好的成果。谢去忽然皱眉思索,好—会后问道:“在你眼巾,拓跋硅是怎样的—个人?不要夸大,也不要因他是胡人蓄意贬低他,”

    刘裕愈来愈明白谢玄与其他高门名上的分别。白漠末以来,月旦品评人物的风气人行其道,至今不衰。江左名门品评人物,不要说是胡人,只要非是高门之上,便心生轻视,至于胡人,一概以低文化的蛮族视之。像谢玄这样特别提醒他,已叮见谢玄的独特处。

    刘裕整理脑内繁多的资料,恭敬答道:“拓跋硅是个识见不凡的人,具备—切当统帅的条件,看事情看得很远,更看得透彻精到,且能见微知著,只从玄帅弃守寿阳,竟晓得玄帅成竹在胸,而他牛出此信念后,便坚定不移,他唯一的缺点,是过于骄傲自负,若给他掌握权力,叮以成为可怕的专横暴君。”

    谢玄双日射出惊异的神色,灼灼仔细地打量刘裕,点头道:“你看人很有一套,但若非你的智力与拓跋硅相若,绝不能看穿他的优点和缺点。在你心小,当一个统帅需要具备那些条件呢?”

    刘裕暗呼厉害,不得不把压箱底的本事掏出来献丑;他很想说就像刺史大人你那样子,又怕谢玄怪他拍马屁,只好道:“照卑职浅见,统帅为千军万马的组织指挥者,必须知已知彼,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作出临危不乱的领导和决策,譬诸如怒海操舟。而在边荒集内,拓跋硅正表现出这种特质,特别他以背顶着塌下的炉灶,已显出应变的急智。而当卑职因觉过于艰难而放弃送信予朱大人,全赖他坚持反对最后才能完成任务,事后卑职想起来也很感惭愧。”谢玄微笑道:“你不用惭愧,当时若我足你,也会因事情轻重缓急之别,兴起立即回来报告敌方重要军情的念头,由此更叮看出拓跋硅的超卓不凡。”

    接着仰望夜空,续道:“拓跋鲜卑族骁勇善战,代国虽亡,拓跋鲜卑在塞外余势犹在。拓跋硅所领导的盗马贼群,纵横西北,苻坚莫奈之何,我也闻其名久矣。若给拓跋硅统—拓跋鲜卑诸部,必将异军突起,成为北方不可轻视的一股力量。”

    刘裕点头道:“只看他—直与慕容垂有连系,而慕容垂也一直有收之为己用之心,便叮见其人有不凡之处。不过我敢肯定慕容垂是养虎焉患,拓跋硅绝不甘心屈于任何人之下,即使是慕容垂。”

    谢玄再次以惊异的目光打量他,语气却温和可亲,淡淡道:“小裕你又如何呢?”刘裕暗吃—惊,忙道:“卑职只是以事论事,不敢有存异心。”谢玄洒然一笑,柔声道:“每个人年青时都该有大胆的想法,我何独不然,不过随着年纪渐长,—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会逐渐扔弃或改变过来,现在我只希望能振兴晋室,让人民有安乐的口子可过。”

    刘裕暗忖这正是我不佩服你的地方,成大事者不但不可以拘于小节,还要去除妇人之仁。像燕飞虽叮亲叮敬,却不是争天卜的料子,且亦没有那种居心。要像他自己和拓跋硅那样的人才叮与共论英雄。谢玄道:“千军易得,—将难求。像你这种人才,我谢玄绝不会让你埋没。路途辛苦,你今晚好好休息,由明天起,你跟在我身旁,好好学习。”

    刘裕打从心底裹对谢玄生出知遇感恩的心,只有谢玄的襟胸气魄,他才敢把心内最真诚的话说出来,对其他人,即管看得起他的孙无终,他也要藏头露尾,以免给看破心内宏大的志向。

    他同时立卜决心,只要谢玄有生—口,他将全心全意、忠心耿耿的为他效死命,因为谢玄是如此超卓的一个人,只是—席话,便彻头彻尾地明白他的才华气度。

    当他施礼告退,谢玄忽然轻松地道:“这是—句闲话,小裕你告诉我,现在最想做的是甚么事呢?我当然不是指倒头大睡。”

    刘裕赧然道:“仍是和睡觉有关,是搂着个漂亮的妞儿好好睡一觉。”

    谢玄大笑声中,刘裕往落城的石阶走去,经过胡彬时,胡彬探手和他紧握一下,令他心中充满暖意,知道已赢得此名重要将领的交情,对将来前程更是有利。

    落石阶时,他想到的是燕飞这位难忘的战友,若非有他,他岂会有现时的风光。!!!